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37章 千層套路

關燈
第37章  千層套路

“餵?”

“學長你不會先走了吧?”

“你又過來了?”木棉停下筆,往窗戶那邊看了一眼,“我還在教室,想把黑板上的題做完再走。”

塗抑放心了:“那我在樓下等你。”

“你......”木棉猶豫片刻,“要不你上來等我吧,現在教室裏只有我一個人,你可以坐著等。”

塗抑在那邊歡天喜地地喊道:“我這就上來!”

不一會兒,木棉就聽到走廊上響起啪嗒嗒的腳步聲,門邊飛出一張塗抑的笑臉,嘩啦一下卷了進來。

“喔——”他圍著教室走了一圈,“感覺還不錯。”

木棉停筆望著他,臉上有隱隱約約的笑意:“課外班不都這樣嗎?”

塗抑扭過臉,很單純地說:“我沒上過課外班哎,第一次見。”

這讓木棉瞬間聯想到他窘困的家境,心裏被什麽刺痛,語氣陡然變得柔和:“你過來坐。”

塗抑跨腿坐在木棉前座,外套拉鏈與桌椅碰撞出一陣響,那是與他極其相稱的一種青春的聲音。他將雙臂交叉搭上椅背,下巴則落在上面,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人。

“學長,你寫吧,我等你。”

這模樣簡直比天底下所有懂事的小狗都要乖,木棉強忍住摸他頭發的沖動,提筆開始做題。

塗抑平時鬧騰,但每次陪木棉做功課的時候就會特別安靜,半小時過去了一句話都不說,一直保持著這個坐姿,一會兒看看木棉一會兒看看他的筆記本,沒有表現出半點無聊。後面的時間裏,他的手臂好像放得麻了,撐起身挺了個懶腰,再度趴回椅背的時候手臂已不在原位,而是繞在了木棉的課桌邊沿,像是一個環抱。

原本專註在功課上的木棉發現這樣的變化後筆速逐漸慢了下來,他在走神。目光悄無聲息移到桌邊,停在塗抑的手掌上,那只手近在咫尺,一半扶著桌沿,另一半則與他的手臂似連似斷。

忽的,那手指動了起來,木棉慌張地收回目光,之後卻沒有別的動靜,原來塗抑只是在用手指敲打桌面而已。

木棉抿緊嘴,耳廓浮現模糊的粉色。

一個哈欠之後木棉終於做完題,此時十一點早就過了,他整個人處於低電能狀態,舉止說話都懶鈍。他一邊收書一邊對塗抑道:“其實你真的不用每次都來接我,今天就很晚。”

塗抑並未表態,只是幫著他收書,又搶先背起他的包。教室的燈一閉,整棟樓也就黑了,雖然走廊留有照明燈,但塗抑以燈不夠亮為借口要牽木棉。

木棉的潔癖早就對他失效,人又極度犯困,幾乎是毫無反抗地被他牽著下樓。要開車門時,塗抑的手攔在前面:“學長,你現在這狀態還是別開車了吧?”

木棉懶洋洋地問他:“那你會嗎?”

這個問題脫口就能答,塗抑卻不知為何想了一會兒,然後搖頭:“不會。”

“那打車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塗抑這次搶在木棉之前叫了輛網約車,兩人坐在後座,木棉很快就搖搖晃晃,腦袋逐漸開始往窗戶那邊倒。在他即將撞上窗時,塗抑的手將他整個人一摟,那顆腦袋就自然躺到了塗抑的肩上。

一束目光自上而下,經過他的睫毛、鼻梁、嘴唇,摟住肩膀的手下滑,從腰後伸出,抓住了他擱在腿上的手,分為五指相扣的姿勢。

陰影漸漸落下,塗抑的臉正在靠近,他似乎打算親吻木棉的頭頂,臨了忽的撇開,只用臉頰輕輕蹭了蹭。

學習的日子過得很快,木棉的課外班到了最後一堂。這天他較早下樓,卻沒有看到塗抑的身影,遂等在路邊,然而等到整個課外樓都人去樓空,塗抑也還是沒有出現。

他打開手機,又覺得自己沒必要在乎,終是沒有對著塗抑的頭像問出口,自己開車走了。一路上車速始終很慢,因為他的註意力總是不自覺地飄走,去猜想塗抑為什麽沒來。

是因為之前說讓他不用來嗎?

還是臨時有事?可有事為什麽不說一聲?

......

在他思索期間無數輛車從他身邊超過,接著就遇到了一個死心眼,在他後面楞是不超,瘋狂按喇叭暴躁地催促他提速。

而木棉對此渾然不覺,車子始終保持龜速前行。後車終於爆發了,變道與他平行,放下車窗露出一張怒氣沖天的肥臉,指著他大罵:“你丫有病啊開這麽慢!他媽的到底會不會開車!”

木棉緩緩放下車窗,因為塗抑而變差的心情使他本就冰冷的氣質雪上加霜,藏刀的眼神凜冽地刺向肥臉男。

那男的陡然一嚇,心裏開始打鼓,可又覺得就這麽認慫太沒面子,提了一口氣再次叫罵:“你看什麽看?老子說得不對?你他媽車開得跟個王八一樣惡心誰啊!不會開車少出來丟人!”

“怎麽?”木棉的聲音冷淡卻帶著殺氣,“時速在規定範圍內,怎麽了?你要不爽可以超車,或者——”

他的眼尾一旦沒有溫度的開始瞥人,就會飛出一種逼煞旁人的弧度,“你來撞我試試。”

肥臉男傻眼楞住,未及反應,副駕的妻子已經撲過去攔住他:“別!你看看車標,咱可撞不起!”

肥臉男只得臉紅耳赤地咒罵一聲,踩下油門灰溜溜地走了。木棉冷冷瞥過,把車窗關了回去。

車子繼續開著,木棉總是有那麽一兩束思緒在外面飛散,餘光忽而掃過什麽,一把將車緊急剎停在路邊。

他再三確認了一遍那個熟悉的背影,真的是塗抑。而他並不是一個人,在他身旁,一位靚麗的女性正與他同行。

木棉緊握住方向盤,看著兩人漸漸從人群中離開,當他們即將於路邊徹底消失時,木棉猛地拉開車門走下去。可惜還是晚了一步,木棉追進一座體育館的廣場,來往的人裏再也沒有他熟悉的影子。

他在原地站著,這才漸漸回了神,驚覺自己的舉動有點越界,剛要轉身,一粒豆大的水珠忽然從天而降。原來天空早就被烏雲包圍,醞釀許久的雨來勢洶洶。很快,稀裏嘩啦的雨點開始往下潑。

木棉臉色陡然一白,有潔癖的人不會喜歡淋雨,他討厭天空的臟水打濕他的衣服,也討厭雨把灰塵泡成泥,再因來來往往的腳步而飛濺。

慌亂中他只能跑起來,偏偏廣場上連一個遮擋物也沒有,驟雨兇猛,頃刻間已有傾瀉的氣勢,不管不顧地把木棉整個人澆了一遭。

那種可怕的黏膩感很快纏上了他,惡心的濕氣鉆進他的鼻孔,他覺得有一張汙濁的大嘴正在將他分食。

眼中的景致變得混沌而顛倒,他也快化了,成為和雨水混在一起的泥,爛成下水道裏的一部分。

煎熬之時,有人一把拽住他手臂,雨水滴在身上的感覺也瞬間消失。

“學長,你不帶傘亂跑什麽?”

塗抑將他拉入傘中,替他擋掉一切難以忍受的汙穢。木棉在看清他後徹底擺脫潔癖的控制,眼裏的世界重回正軌。

雨滴正洶湧,黑傘下面,塗抑的眉眼顯得異常深沈,用一種超出他年齡的穩重目光看著木棉:“都濕透了。”

木棉恍惚著,沒有說出話。

塗抑的手已經下滑至他的腕間,語氣帶了點責備:“怎麽這麽涼?你淋了多久?”

木棉的身體機能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生反應,他凍得縮了一下,臉色白慘慘的:“忘了。”

塗抑依舊沈著臉:“現在都快入冬了,你明明怕冷,為什麽只穿一件大衣?很多人都開始穿羽絨服了。”

木棉剛要開口,忽然反應過來,掀起眼皮:“你這是在批評我?”

塗抑嘩啦一樂,又成了那只熟悉的狗子:“那哪能啊!”

木棉冷哼一聲,看了看四周:“這附近沒有躲雨的地方,我要回車上。”

“學長的車在附近啊?”塗抑伸著脖子往路邊看,“離那邊沒幾步路了,咱們過去吧。”

兩個大高個擠在一把傘下有些勉強,為了防止木棉再被雨淋到,塗抑緊緊地摟著他。木棉很不樂意,但比起淋雨的惡心感他還是勉為其難地配合了。

回到車上暖氣一開,身體立馬暖和了些,只是木棉的臉色仍然難看,甚至還有更白的趨勢。塗抑瞧了瞧,毫無征兆地靠過來掀他衣服,木棉嚇得一顫,立刻轉頭呵他:“幹什麽!”

“學長的大衣都濕透了,趕緊脫下來。”

木棉依舊躲著他的手:“脫了更冷。”

塗抑強勢地扯住他衣領往下扒:“穿我的。”

木棉根本敵不過他的力氣,整個人被扒得亂糟糟的,大衣已經褪下。一件溫暖的衣服隨即便送了過來,塗抑用自己的體溫將他裹住。

“雖然我這衣服也不厚,但是好在幹爽,怎麽也比濕衣服舒服。”

木棉只得將衣服穿上,暖意驅散了寒冷,他的臉色終於開始好轉。

這時,塗抑在旁邊問起來:“對了,學長怎麽會在這兒?”

木棉剛放松的表情忽然一緊,嘴角繃著,略顯僵硬地把臉撇開。

“恩?學長?”塗抑仿佛看不懂木棉的尷尬,純真地湊過去瞧他,“你撇臉幹什麽?”

木棉自知躲不過,抽搐著嘴角咬牙道:“你今天沒來接我。”

“噢......”塗抑恍然,笑容浮了出來,“所以學長偷偷跟著我?”

“我會跟著你嗎?”木棉冷聲反問,“我只是在路上偶然看到了你,就來看看你到底要幹什麽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呀。”塗抑的笑容裏疑是有別的味道,滿足地靠回椅背。

木棉的眼睛動了動,分明是在等待什麽,可塗抑遲遲沒有動靜,他只能扭過頭,又不願明說,就直勾勾地把人盯著。

塗抑在他的審視下重新坐直身體,一臉茫然:“學長,怎麽了?”

木棉的眼神立刻化為刀鋒削了他一下,而後咬咬牙,兇狠地質問:“我都提示到這個程度了你為什麽不說?”

塗抑歪頭:“說什麽?”

木棉生氣,臉色冰冷,逼近了副駕的座椅:“說你今天到底在幹什麽?為什麽還和一個女生在一起?”

塗抑忽然笑了,似乎故意吊他胃口般遲遲沒有回答,在一陣充滿深意的凝視之後,他才開口說到:“學長不要多想,和我一起的人是我們奶茶店的老板,明天學校的籃球隊要在體育館打一場比賽,在店裏定了外送奶茶,可是店裏的外送員明天有事請假了,老板就問我願不願意臨時當一下外送員。我同意了,今天她帶我過來找場地,裏面場館很多,要提前知道路線免得明天跑錯地方。”

木棉聞言一怔,又理直氣壯地說:“我有多想嗎?你和誰一起出門關我什麽事?只是你每次都來接我,突然一天不來也沒個音信,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出意外了?”

“是我不好,我該給學長打聲招呼的,忘記了。”他看著在很誠懇的認錯,但眼裏的笑意卻很可疑,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忘了打招呼。

木棉沒有多想,他總是不會對塗抑的心理多加揣測,轉而問到:“那明天籃球隊定了多少杯奶茶?”

塗抑想了想:“好像有五十多杯吧。”

“這麽多?籃球隊的人都是飯桶嗎?”

塗抑失笑:“沒有,這次比賽隊裏允許帶上家屬,這是隊員和家屬一起的分量。”

“好吧。”木棉說,“你怎麽送?”

配備外送的店鋪隨時有可能接到這種大單,經驗豐富的老板自然會在外賣車上下功夫,五十杯其實不算什麽,塗抑也早知道這點。但木棉對此認知為零,他立刻換上了一張苦惱的臉。

“只能明天再看了......我騎個小電驢,把奶茶掛車上應該可以吧......”

木棉果然蹙眉:“這樣很危險。”

塗抑委屈著嘀咕:“又沒有別的辦法。”

一陣沈默之後,木棉偏頭盯住他:“明天幾點?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